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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汇报记者 卫中
三十年前，游戏《超级马里奥兄弟》被搬上大银幕，结果水土不服、口碑惨淡；三十年后，同一个IP再度闯入影院，在全球狂揽13亿美元票房。看似胜利的背后，专家发问：这究竟是电影，还是披着动画外衣的游戏广告？与此同时，在另一条战线上，越剧《红楼梦》正通过手游走进年轻人的日常，《霸王别姬》化身为美食拟人角色在虚拟世界亮相……传统戏曲通过游戏突破圈层拓展疆域，找到了全新人群和广阔舞台。
游戏正在成为不同代际文化交汇的新场域：一边是电影身份的再定位，一边是古老戏剧的新生——近日，由上海戏剧学院与上海艺术研究中心联合主办的“艺术新质生产力：创新驱动与范式变革”上，众多专家学者围绕影游融合、戏游融合等话题展开深入讨论。
在影游联动中探索两者关系的平衡点
如果说过去的游戏改编电影还停留在“卖情怀”的初级阶段，那么现在的影游联动已经进化成一种共生的生态。以《闪耀暖暖》与西影集团的合作为例，不仅让游戏角色穿上《大话西游》的戏服，也通过紫霞仙子那把宝剑，让非遗锻制技艺的千锤百炼，具象为数字建模的光影流转。而《王者荣耀》与《哪吒之魔童闹海》的联动，则是典型的“顶流IP强强联合”，除了推出游戏角色的皮肤之外，更有趣的是幕后故事的交织。参与制作《哪吒之魔童降世》的可可豆动画为《王者荣耀》里的角色澜制作个人CG动画，从技术到配音演员实现了互通，让影游一体有了更多落地的印证。
现象级作品《黑神话：悟空》已经成为“影游联动”里绕不过的样本。南京艺术学院教授兰健华提出了“影像遗产”的概念——在漫长的历史发展和文化接受过程中，沉积下来的视觉符号、叙事母题和情感结构。他认为《黑神话：悟空》的成功之处在于，它完成了一次对这些“遗产”的组织化生产。游戏利用顶尖的数字技术，将《西游记》这一超级IP中的文化基因进行了拆解与重组，如金箍棒、筋斗云、各种妖怪形象。此外，《黑神话：悟空》还形成了一种“反哺机制”。游戏的爆火，直接带动了现实中人们对山西古建筑、原著甚至戏曲文化的关注。
不过，在影游融合的大背景下，上海师范大学副教授杜梁对于游戏IP改编的电影所处的困境提出一连串追问：“当电影只是忠实地复刻游戏符号、场景与角色时，它究竟是独立的艺术作品，还是精心包装的游戏广告？”例如2023年的《超级马力欧兄弟大电影》（与1993年版的中文译名不同）在全球狂揽13亿美元票房，对比1993年好莱坞主导的真人版《超级马里奥兄弟》可以说是大获全胜，但是前者“几乎每一帧画面都在致敬游戏”，而后者虽然因为“魔改”而票房惨败，却体现了电影作为独立媒介的创作野心。那么，在游戏产业强势崛起、电影工业面临观众流失的背景下，电影会否沦为IP宇宙中的附属品？杜梁的发问值得引起更多人深思。
从“听不懂”到“真香”：传统戏曲在游戏中华丽转身
如果说《超级马力欧兄弟大电影》引发了对媒介本体的反思，那么戏曲元素在游戏中的植入，则是文化层面的一次“温柔渗透”。在上海越剧院副院长吕祥与上海艺术研究中心副研究员杨子的分享中，传统戏曲正借着游戏这艘快船，驶向了年轻人的心海。
上海越剧院XR项目《黛玉葬花》亮相世界人工智能大会；上海京剧院则借《食物语》手游，让“霸王别姬”化身为美食拟人角色，当日直播观看超50万人次。今年4月，《逆水寒》手游启动国风民俗文化季，并推出首个戏曲主题副本“蝶梦三折”，首次结合游戏进行了越剧新编，重新构建经典传说《梁祝》。其实，早在2019年，上海京剧院就与腾讯《天涯明月刀》合作推出京剧主题版本《曲韵芳华》，首次将脸谱、靠旗、唱腔等元素植入武侠游戏，让玩家通过一件虚拟戏服实现“第一次接触并爱上了京剧”。担任艺术顾问的非遗传承人严庆武表示：“如果通过游戏让年轻人产生对传统文化的兴趣，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后来，合作不断升级。2022年，上海越剧院与网易《绝对演绎》联手，将《红楼梦》经典越剧唱段搬入游戏，同时还将林黛玉和贾宝玉的戏服、发型上架游戏内商店。
更令人振奋的是文化出海的成功。米哈游《原神》中的京剧角色“云堇”，以一段《神女劈观》惊艳全球。该片段在YouTube播放超1295万次，海外玩家自发翻译唱词、解析典故。杨子认为，尊重艺术整体、遵循游戏传播规律、采用全球叙事、保持文化包容，为其成功的四个原则；而这不仅让戏曲“走出去”，更让世界“走进来”。
《文汇报》 （2025-12-09 05版）
